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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分已过,山桃花抢先便冒出了花骨朵,又顶着日头过了两日,山脚下村庄里扎着牛角小辫的丫头,已经簪上了桃花枝,放牛的小子用刚朦朦绿的柳条缠在桃枝上,一晃一甩的跟在老黄牛后面。
【资料图】
或许是因为天气和暖了,连庙堂上的贵人们都舍得出门,到这僻静的山寺中做了场法事。祭祀的是花神,许的是永葆青春的愿。
小和尚挑着扁担,轻车熟路的顺着山门往下走去,想是要到山脚下村庄前的河边挑水。这条路自从少了积雪,好走不少。少了脚底下的防备,头顶上的也顺带忘了。
红砖金瓦的小路沿途的山桃花开了不少,加之几场春雨,那原本就婀娜的枝条更是旁逸斜出。山寺从不管它们如何生长、是否碍路,遇见了就弯一弯腰,侧一侧身,将这些山桃花枝躲过去。
“今年的山桃真香啊。”
小和尚咧着嘴笑,他想,若是今年的山桃比往年都香,那山下孙婆婆酿的酒就更香了,也能多几个铜板好好治一治身上的老毛病。
“和那檀香比,谁更香呢?”突然,朦朦胧胧间,小和尚听见有人向自己发问,他慌张回头,环顾四周,也未找到说话之人。
难不成真是那些贵人拜的花神?
肩上的扁担滑下,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句“阿弥陀佛”,匆匆捡起扁担又准备下山去。
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。”就在小和尚抬腿要走的时候,那个声音又出现了。听着比刚刚更近,很是轻柔的声音,带着虚无缥缈,真有些神仙的意味在其中。
虽没被这一声吓到,小和尚也咽了几口口水,哆嗦着往前迈了一步,“呵呵呵”的笑声白日里听见了也是怪渗人的。
小和尚一边念着“阿弥陀佛”,一边飞快的往山下跑去,眼前的山桃花枝想是成了精,追赶着,阻拦着,偏要他为自己停下脚步才好。
“你闻一闻,是檀香入心,还是桃花香更入心?”
清风拂过,拦在小和尚面前的桃枝被风吹得摇了摇,浓郁的花香顷刻间如同浪般向他袭来。他往后退了半步,跌在石阶上。
这时节,原本只应该有花骨朵的山桃霎时间朵朵绽放,拼尽全力将一身的花香倾倒而出,砸在了小和尚的身上。
浓郁的花香并不呛鼻,反而想是一团柔和的水雾,将人包裹在其中,四周皆是山桃花香,不知身临何境。小和尚往前摸索着走了几步,走不出花雾,又往后退了几步,突然一个踉跄,后背撞上了什么人的胸膛。
他听见那人“诶”了一声,又在自己的头顶轻笑,悠悠刮过的清风像是他手中摇着的折扇,既带着浓稠的花香,又带着沁人心脾的清新。
“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……”小和尚转过身慌忙道歉,抬头却空无一人,羊肠小路上,只有自己。
身边拦住道路的山桃花枝转眼间光秃秃了,满地落花也不似刚刚被风垂落,而是带着枯黄。
怎会如此?他不解。
抬头望去山门,山门口的香炉里燃着刚续好的檀香,顺着清风,顺着山路,越过自己,一直飘到山下去。他手里捻着佛珠,望着那悠长的檀香,默默的念了一声“阿弥陀佛”,可心里却想着刚刚的山桃,还有那不知如何出现又如何消失的人。
水桶里盛满了水,一路回一路摇摇晃晃洒,几片桃花瓣落进水面上,那水桶像是被无形中盖住了盖子,将快要溢出的泉水都封印在其中。
小和尚挑着扁担站在山门口,香炉里的檀香还未燃尽,悠远绵长的味道像是从遥远的天边飘来,又要飘回去一样,可即便是如此,也盖不住他身边一路带回的桃花香。清风将檀香吹散,吹不散他周身的花香,那明明早就枯萎的花瓣飘荡着落在他的肩膀上、落在他的手中的佛珠上,落在那抬头便可看见的天王宝殿的匾额上。
小和尚嘴里念着的阿弥陀佛犹豫了,二十余年学的佛经一朝皆忘,他头脑空空,一心只记挂着在山腰遇到的桃花仙人。
“这是着魔了?”身边的人看着他不管不顾的往山下跑,摸摸光秃秃的头顶,想不出原因。
他想,真是着魔了,简直是走火入魔了。
当他再回到那半山腰的时候,满地落花已然不见,红墙外旁逸斜出的山桃花又是一树绽放,像是从未有过刚刚发生的事情。
他看着眼前的红墙上坐着一个人,青纱衫上绣着的是一树盛开的桃花,粉红的桃花和青色的衣底竟是相得益彰。小和尚再往上去看,那男子的头发微微绾着,懒散的模样像是山下话本中那多情公子,他手中执着一柄白玉做骨的折扇,扇面上画的竟是他自己。
小和尚笑出声,也看入了迷。即便是山下村庄里,也从未有过如他这边好看的人。
男子摇着折扇叫小和尚过去,腿一晃一晃的踢着红墙,此时他才瞧见那仙人没穿鞋袜。小和尚一副实心肠,忙踢了自己的鞋递过去,道了一声“施主莫贪凉”,把美人儿逗乐了。
他跳下红墙,一步一步朝着小和尚走来,足下竟一步一生花,掌心大的山桃花托着他,落脚前绽开,迈开后凋零。
他问他是檀香入心,还是花香入心。他捻着的佛珠夹在手指中间,说不出所以然。
平常日日都要抬头看着的天王宝殿如今再看,像是远在天边的一座殿阁,反而是蛊惑人心的仙人,浓郁的花香近在咫尺。
香炉中的檀香绕了道,只留下一声“无缘”的叹息,红浪翻滚的桃花瓣将半山腰都染成了粉色,林中嫩草飞速生长,几息间,就从一片枯黄变成了芽绿,轻软的细芽被压弯,落下一片又一片零落的花瓣,那花瓣被揉捏出锈色的细纹,却仍立在丛丛嫩芽中。
是山外桃源,是俗套人间,是肆无忌惮,是春意盎然。
当震彻山野的钟声将山桃花瓣震落扑他满脸的时候,他才匆匆敛起掉落在地上的佛珠,抬头看着只剩下一个朦胧背影的人,若不是那草地上的点点斑斑,他或许只当做成了一场梦。梦里,山门里传来的钟声如同是地狱中蔓延的囚链,锁了心里的佛祖,解了沉浮的欲念。
他知是亵渎,他偏要他沉溺,他自欺是青涩初尝,他偏要他食髓知味。
当山桃花绽开在山门外,与那佛门只剩一墙之隔时,他背后的九个戒疤朝天,碗口粗的木杖未留情的挥在上面。
皮开肉绽,血肉模糊。
当汗水从额头滑落,隐约间,他看见了那道粉红色的身影伫立在寺庙门外,任其使尽浑身解数,也未能从佛光下迈进一步。
是天道轮回的镇压。
当山桃再开遍山寺周围的时候,小和尚仍挑着扁担从那羊肠小道路过,山桃挡住了他的去路,仍是同样的问题。
“檀香入心,还是花香入心。”
小和尚捻着佛珠,道出一句“阿弥陀佛”。
“我不信,”山桃挥一挥折扇,将他的水桶打翻,不顾阻拦的将他拥入怀中,足以用法术蛊惑人心的眼睛偏偏露着真诚,看了良久,他才缓缓的说道,“若是我就此放手,能否如你所说,立地成佛?”
小和尚闷声不语,他怎配渡他人呢?
当年他诵经百遍,鲜血淋漓,仍放不下手里的山桃花。
专栏头图来源微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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